“今年難啊,實在掙不到錢,不如早點回去過年。”
1月8日下午,深圳北站,在進站口洶涌的人潮里,記者與郭叔偶遇并相識。正值春運開始后的第二天,深圳北到廣州南的票并不好搶,郭叔好不容易搶到一張晚上10點22分的票到廣州南。
(相關資料圖)
在廣州南,郭叔在東莞打工的兒子,正在等著與他會和,爺倆約定,在廣州南附近找個賓館住一宿,再一道乘車回河南老家過年。
郭叔的老家在河南駐馬店,他在深圳的建筑工地上已務工多年。
郭叔身后遠處的玻璃墻上,是那句著名的標語:“來了就是深圳人”,深圳,一直吸引著來自全國各地的打工人,他們大包小包地來到這座城市,同樣大包小包地離開。
郭叔告訴我們,起初,他和兒子都選擇了最方便的網上購票,但眼見兒子沒搶到票,他就想去火車站碰碰運氣。
到了火車站,現場排隊買票的人倒是不多,只是售票機器里也顯示余票不多。“老話說七不出門,八不回家”,但無工可做的郭叔還是買下了當天(農歷臘月十八)返鄉的票。
提起在東莞的兒子,郭叔止不住話頭。“看,他挺帥吧?有183呢,就是太瘦了”,個子不高的郭叔自豪地說。常年在外,郭叔顧不上家里。有一次回老家,見兒子喜歡打游戲,回來深圳后,他就攢了幾個月的工資,給兒子買了一部性能更好的手機,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補償兒子的方式。
在建筑工地飄零七八年的郭叔,除了一身病痛,也見過不少生死之事。提起幾個喪生在珠海的工友,他厚大的眼袋擠兌著狹長的細眼,看不見任何情緒,語氣里卻難掩后怕,“(事發后)每個人都賠了錢,但人都沒了,錢有什么用?!”
談起明年的計劃,一開始說“再也不來嘍”的郭叔又打開了微信,說有個活找到他,還是在深圳。聊天記錄里,只見他追問老板什么時候開始動工,收到一條語音后,他很快回復“那我開春早點來”。
“今年過得相當不好,工廠馬上就斷氣了。”
剛從香港回來的盧先生,在深圳北站候車區里緊盯著手機。他的工廠做了20年的竹制品,挺過了貿易戰,熬過了疫情,卻敵不過全面使用天然氣的硬性要求。
老廠子本身賺錢已不是很多,盧先生坦言“商業”心不痛,但“情感”心很痛。建廠時,他們招聘了大量當地員工,有些員工甚至跟廠齡一樣大。廠子一旦關停,這些人就會失去收入。眼下年關將至,他憂心忡忡。
盧先生說,創辦這家企業的初衷,也是想扶持地方的特色農產品。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最新的難關出在工廠鍋爐升騰的白氣里。即便一再證明它們的成分跟許多地方的空氣一樣“潔凈”,但規定就是規定。
按環保規定要全面使用天然氣,盧先生的工廠就必須使用天然氣。疫情之下,工廠賬面本身并不好看,更遑論為昂貴的天然氣買單。
壓在盧先生身上的重石還不單這一顆。家里還有90歲的老母親,未打疫苗,此時正孤身待在廠里。盧先生身在候車室,心思早就回到了工廠,一心想陪還沒有“陽”過的老母親,順利度過春節。
他告訴我們,回廠前一定先把自己全身消毒一遍,可不能帶病毒回家。
和我們同一個車廂的吳姨,去年老公身體受了傷,干不動重活。為了生計,原先是家庭主婦的她聯系了之前的同事,靠同事的推薦,在深圳找到了一份工。
昨天,她突然接到丈夫的電話,電話那頭語調哽咽。千防萬防,還是防不勝防,公公因為感染新冠引發并發癥,在昨天不幸離世了。
老家習俗,棺槨只能停靈三天。電話剛掛,吳姨就抓緊打開訂票軟件,生怕搶不到回四川老家的票。等轉了幾圈進入購買頁面,見大部分高鐵列車都顯示有票,吳姨剛要松一口氣,點開卻發現坐票已經全部售罄,她只好買下最近一趟的站票。不過吳姨覺得,能買到票就已經很幸運了,“往年搶票好難,今年還好,不然連站票都沒有。”
為了回家奔喪,吳姨辭掉了工作,把在深圳租的房子也退了。說起自己的老板,吳姨不見多少打工人的怨念,“他也很不容易,自己出去拉業務,拉了不少回來呢,大家都不容易”。
但吳姨并不可惜自己的辭工,也不打算再回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在老家多陪陪孩子”。
列車抵達廣州南站,下車的人流中,有不少人選擇連夜換乘,急匆匆奔向回家的列車;也有人拎著行李涌向附近的賓館酒店,歇上一晚,再踏上悠長的回鄉之路。
嚴冬已過,春天已來,開春后,還會有多少人再次踏足廣州南、深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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