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證”之旅太難太不易

老人要證明姥姥已不在世

因找不到證明姥姥不在世的“證據”,60歲的李艷始終無法繼承父親的房產。讓她不解的是,“我姥姥如果在世都110了,為什么非要找到死亡證明才行?”

(資料圖)

如今,像李艷一樣面臨繼承難題的老人不少。由于父母在世時未立下遺囑,依法繼承時,老人要往父母上一輩捯,提供同為第一順位繼承人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的死亡證明,尋“證”之旅不易。

尋“證”

繼承一處房得有7個死亡證明

2010年,李艷的父親去世了,她著手處理老人的遺產。父親名下有套房,位于朝陽區酒仙橋街道南路社區,這也是他們一家的住所。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母親和弟弟已經過世的情況下,想把這套房過戶到自己名下,竟會如此之難。

“當時從公證處捧回一大摞表格,光是死亡證明就得提供7個人的——親弟弟、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父親、母親。因為同樣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他們都有繼承資格。”李艷無奈地說,父親、母親、弟弟生前都在北京生活,去世不久,但要找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的死亡證明,可就費勁了。

李艷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生前都在河北。爺爺、奶奶安葬在祖墳,找過去的話能在當地查證死亡時間。可姥姥、姥爺當年在河北生活的地方連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了,上哪兒去找呢?如今,李艷手上只有一份姥爺泛黃的小學畢業證書,依稀能辨認出姥爺上小學時所在的村名。

李艷跑到郵局查通訊錄,電話打到鄉政府,得到的回復基本都是“不清楚”“你還是自己過來找吧”。

“人生地不熟,我們咋找呢?”李艷跟兒子、兒媳一起生活,平時還要帶孫子,時間、精力都不允許她耗在尋“證”上面。這一晃13年了,她至今未能繼承這處房產。

李艷的情況并非個例,在南路社區就有不少。“我們這個小區,建于上世紀80年代,第一批住戶多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從四面八方來京支援建設的。”李艷的父母就是這一批人。很多街坊鄰居跟她父母都是一個廠的同事。幾十年過去,如今年邁的老人相繼離世,李艷這代“年輕老人”,都面臨著繼承房產,需要提供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死亡證明的情況。

“我的身體、頭腦還不錯,折騰折騰沒事。要是體弱多病甚至臥床的老人,讓去外地找這些證明,可怎么辦呢?”李艷說,這些年她咨詢了很多法律人士,自己都快成半個繼承法專家了,“實在不行,只能通過訴訟渠道。我現在帶孫子顧不上,以后確實沒辦法了,再說吧。”

阻礙

很多老人對立遺囑心存芥蒂

“如果老人在世時立了遺囑,就不存在這些麻煩事兒了。”李艷說,父親在世時,她就提醒過父親,但父親認為,李艷的親弟弟去世了,就剩她一個孩子,繼承自己父親的房產,不是天經地義么?李艷再進一步解釋繼承順序,老人就生氣了,“我還活著,說這么不吉利的事兒!”

這些年,李艷出于好心,不想讓其他叔叔阿姨家也遇到這種麻煩,做過不少街坊鄰里的工作,讓他們及早立遺囑,但成功的極少。

“樓上叔叔去世前,我跟他兒子聊過這事兒,可根本沒法弄。他兒子平時需要辦事兒,要個戶口本去復印都特別難,老人每次都十分警惕,審賊一樣問兒子拿去做什么。鎖戶口本的柜子和各屋房門的鑰匙,在老人腰間別了一串兒,就怕子女算計他。”李艷無奈地說,“現在都說要讓老人看好自己的‘口袋’,但很少見到提醒,讓老人守好財產不被騙的同時,趁著還明白及早立遺囑。這方面的普法宣傳還是應該加強。很多時候,自己孩子勸沒用,得別人說、法律專家說才好使。”

的確,如果老人思維不清楚了,想立遺囑也難。幾年前,陶先生的姥爺去世,他帶著姥姥去立遺囑,結果公證處要求帶老人去醫院先做智力測試,看看老人思維是否正常,檢查完再到公證處走流程,全程錄音錄像,十分規范。當時他也沒想到,一兩年后,姥姥開始思維不清、健忘,如果那時再去立遺囑,結果就很難說了。

釋法

■為什么必須證明姥姥、姥爺不在世?

朝陽法院亞運村法庭副庭長肖華林告訴記者,按照《民法典》關于繼承順序的規定,第一順序為:配偶、子女、父母,第二順序為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繼承開始后,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第二順序繼承人不繼承;沒有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的,由第二順序繼承人繼承。

以李艷老人的情況為例,她父親的遺產由父親配偶(即她的母親)、父親的父母、她本人及其兄弟姐妹(若有)依法繼承。按照法律規定,如果這套房產屬于李艷父母共同財產,對于屬于母親的那部分,應當由母親的父母,即姥姥、姥爺參與繼承,因此也需要查明姥姥、姥爺的情況。若姥姥、姥爺還在世,當然可以繼承屬于他們的遺產份額;若姥姥、姥爺不在世,還需要查明他們與李艷母親死亡的先后順序,以確認是否發生代位繼承、轉繼承的問題。

■找不到姥姥、姥爺死亡證明怎么辦?

《民法典》第十五條規定,自然人的出生時間和死亡時間,以出生證明、死亡證明記載的時間為準;沒有出生證明、死亡證明的,以戶籍登記或者其他有效身份登記記載的時間為準。有其他證據足以推翻以上記載時間的,以該證據證明的時間為準。

肖華林法官介紹,李艷可以到當地公安機關查詢其姥姥、姥爺的戶籍、死亡等登記情況;有工作單位的,還可以去查詢人事檔案等相關材料;可以聯系當地村(居)民委員會、鄉(鎮)政府、民政部門等出具相關的證明材料。

如果這三種途徑都不可行,實在無法通過公證渠道繼承,老人還可以通過提起訴訟的方式解決繼承的問題。

■老人繼承上一輩遺產難在哪兒?

肖華林法官坦言,老人繼承上一輩遺產,因其上一輩年齡更大,由于年代久遠,當事人戶籍、死亡等登記并不及時、全面,當事人留存相關證據材料的意識也不足,導致在相關事項的證明上出現困難。

實踐中,涉及老年人再婚、收養等形成繼父母子女、養父母子女等關系,其繼承人關系更為復雜,由于相關材料的缺失,給當事人繼承帶來了一定的困難。

記者手記

“小老”繼承“老老”遺產能否“變通”一下?

法律條文是司法部門辦案的依據。在司法實踐中,對于普遍存在的問題,司法機關也會通過司法解釋,對法律、法規進行進一步明確界限或作補充規定。

那么,針對“年輕老人”無法繼承“老老人”財產的難題,相關的法條是否也應“變通”一下?如,對于無法提供百歲老人死亡證明的繼承人,可以通過其他可行方案提供證明,順利完成繼承。

對于動輒數百萬價值的房產、一輩子的積蓄,老人謹小慎微也能理解。在宣傳防騙的同時,全社會也應加強繼承方面的普法教育,將遺產繼承糾紛化解在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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