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從元旦開始播出的國產動畫集《中國奇譚》好評如潮，成為各大平臺的熱榜常客。圍繞第二集《鵝鵝鵝》，網友有著諸多討論解讀。《鵝鵝鵝》的導演和編劇、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教師胡睿在接受大眾網·海報新聞記者采訪表示，其實它并不復雜，只是一個簡單的故事，但有一點開放性，所以大家解讀的空間比較大。

胡睿進一步說，作品主題本就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解。作品出來后，就不只是作者的了，而是觀眾的，任由他們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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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書生、兔女……《鵝鵝鵝》還以獨特的審美，吸引廣大網友爭相仿妝。這在胡睿看來，是最大的榮譽和禮遇，“我也沒想到會受到大家這么廣泛的善待，有熱情、愿意參與這個作品的討論和二次創作。”

《中國奇譚》在B站上已有1.2億次播放

《鵝鵝鵝》火爆背后，有著怎樣的創作故事？1月19日下午，大眾網·海報新聞對胡睿進行了專訪。

大眾網·海報新聞：《鵝鵝鵝》劇本寫了多長時間？為什么選擇了南朝吳均所著的《陽羨書生》進行改編？

胡睿：從2021年開始寫，花了一年多時間，先后改了四次，基本上每次改動都比較大。之所以改編《陽羨書生》，是因為它藝術水準高，不只是講一個離奇的故事，還包含深刻的哲理，讓人看過之后很有印象。

導演胡睿 圖源：山東師范大學

大眾網·海報新聞：《陽羨書生》的志怪特點更突出，戛然而止，但《鵝鵝鵝》的結尾，貨郎和鵝女有了一點“感情糾葛”，為什么會這樣處理？

胡睿：見仁見智吧，我想每個導演都會有自己的選擇，當時創作到那兒，認為這樣做比較合理。鵝女提出要貨郎帶她去山外，頃刻之間，貨郎遇到一個人生抉擇，于是他和我們所有平凡人、普通人一樣，開始猶猶豫豫、拖泥帶水、患得患失。等他想好時，狐貍書生醒了，一層層地被套嵌回去，事起瞬息之間，又在瞬息之間煙消云散。

這種改編能不能讓每個人理解，不敢保證，但作者要忠于自己內心，沒有太多需要解釋的，就是情之所至。

《鵝鵝鵝》截圖

大眾網·海報新聞：有不少網友說《鵝鵝鵝》晦澀，看不懂表達的主題，你能否做個解讀？

胡睿：這個是沒有標準答案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解，我最痛恨反感的就是給大家標準答案。觀眾有自己的欣賞習慣，可以喜歡，也可以不喜歡，可以往這邊想，也可以往那邊想，這都是觀眾的權利。

我奉行的一個創作主張是：作品出來后，就不是作者的了，而是觀眾的。觀眾想怎么解讀就怎么解讀，這一條是用我的藝術生命去捍衛的。

大眾網·海報新聞：畫是手工繪制還是用電腦？

胡睿：在電腦上畫的，大概畫了兩年，工作量不小。畫得不理想就重新畫。我來主筆，很多小伙伴輔助我，哪塊兒出了問題，我去補位。因為這個風格非常獨特，作畫的方法也不是動畫工業化的程序，所以繪制過程還是比較消耗人力的。

大眾網·海報新聞：畫風上一眼看去是水墨畫，但細看起來，山、云等的畫法都不是傳統水墨畫，為何會這樣畫？

胡睿：水墨動畫的技術屬于專利，專利屬于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它明年推出一個水墨動畫的電影叫《斑羚飛渡》就是用這種專利，但我們項目組沒使用，而是用近乎素描的方式來畫水墨效果，但也別有一種味道，有點用工筆畫寫意的感覺。現在大家看的東西多了，我覺得只要表達的內容有美感即可。

大眾網·海報新聞：《陽羨書生》里的角色都是人，《鵝鵝鵝》里有狐貍、兔子、豬、天鵝，是想用它們的形象傳達什么嗎？

胡睿：主要覺得都是人的話太無聊，動畫有想象和夸張的特點，我們就想把這些角色從視覺上區分一下，大家一看誰跟誰都不一樣，這就對了。這些動物的品種差異也比較大，老虎旁邊站個豹，也分不太清對吧？高矮胖瘦區分開，觀眾好認。

這個作品現在被網上很多人解讀，但其實沒有那么復雜，它就是一個簡單故事，只不過有一點開放性，大家解讀的空間比較大。我覺得讀故事和讀作品，作者和觀眾都互相留一步，不要追求準確答案。說到作品解讀，我是覺得沒必要特別苛求自己完全都懂，我也不是所有作品都能完全理解，放松一點好。

大眾網·海報新聞：《鵝鵝鵝》是“默片”，沒有對話，出于什么考慮？

胡睿：我是想把閱讀志怪，說的體驗放到片子里，追求一點新的感覺。我讀志怪小說，特意買豎排繁體版本，讀的時候感覺很新奇，所以想把這種感覺復制到《鵝鵝鵝》中，向傳統文化回歸和致敬。現在很多青年觀眾沒有閱讀文言文的習慣和能力，也不看古書，偶爾給他們這么一個形式，他們可能會因為新鮮去翻一翻古書，這對傳播傳統文化可能多少有點幫助。中國的古書，如果大家腦子里裝著，精神可能還會富足一點，中國人要是不看了，也不應該。

《鵝鵝鵝》字幕用“你如何如何”來推進劇情

大眾網·海報新聞：字幕用很多“你如何如何”來推進劇情，觀眾代入感很強，怎么想到用這種方式的？

胡睿：有點像玩游戲，年輕觀眾往往有打游戲的經歷，游戲里的字幕就經常這樣。這樣就是想要跟當代觀眾有點對話，你玩游戲我也玩游戲，玩著玩著咱去看點文學，看點志怪故事，這樣好對話。高高在上的姿態會讓年輕人反感，這多少是種尊重，能拉近距離。

社交平臺掀起《鵝鵝鵝》角色仿妝熱潮

大眾網·海報新聞：現在網上很多對《鵝鵝鵝》里角色仿妝的人，如何看待這種現象？有沒有出乎意料？

胡睿：我也沒想到會受到大家這么廣泛的善待，有熱情、愿意參與這個作品的討論和二次創作，這在我看來是給予作者最大的榮譽和禮遇。

每天我都到網上看，也給我很大啟發，網友們腦洞都很大，做得很細。仿妝不是說拍就能拍，要有造型的能力，還得買服裝，拍攝剪輯，可能還要出外景，投入很大的。只有大家自發的創作，才能形成這種局面。我們受寵若驚，心懷感激。

《中國奇譚》在豆瓣的網友評分9.4

大眾網·海報新聞：《中國奇譚》目前在各個平臺的打分都很高，雖然2023年才剛開始，已經有人說它是年度最佳國產動畫，你如何看待《中國奇譚》的火爆？

胡睿：首先還是感謝觀眾心態的開放，《中國奇譚》有8集，風格迥異，卻受到了觀眾最大的認可。另外要感謝聯合出品方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和B站。很多觀眾一直是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觀眾，我們這些新作品的導演沾了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光，觀眾對我們有很大的善意，沒有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同樣8個作品不一定有今天的熱度。加上B站人氣火爆的加持，才造就了《中國奇譚》的成功。

如果說我們8個導演有一點做對的地方，那可能就是堅持住了自我。創作的時候可能會受很多東西影響，比如有人覺得你要看數據，這兩年什么樣的作品票房好，就朝那個方向走，這樣當然也無可厚非，但8個短片可能會高度同質化。所以再次感謝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給我們提供了最大的個人發展空間，保證導演個性，盡可能不動作品，讓作品原汁原味地遵守導演意圖。

《中國奇譚》成功背后有觀眾開放心態的功勞，有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功勞，有B站的功勞，我們導演不敢居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各方面條件比較幸運。很多不是特別火的作品，其實導演也很用心，也非常投入，但客觀條件沒這么幸運。

關鍵詞： 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 水墨動畫 空間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