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河北省肅寧縣檢察院檢察長　閆明

整理:本報記者　肖俊林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7月3日,法院對我院提起公訴的一起強奸案當庭宣判后,被害人黃某及其訴訟代理人對案件判決結果表示滿意。“犯罪分子受到應有的懲罰,法律也還了我清白,當初相信檢察機關是對的。”黃某的話讓我心生感慨。

讓證據“發言”

今年3月22日,一起強奸案移送我院審查批捕,案件由我承辦。該案犯罪嫌疑人李某系某中學副校長,而被害人黃某是該校老師。認真審閱卷宗后,我發現李某的三次供述內容不一致。他在自首后的第一次供述中,承認自己實施了強奸行為,但在過程中主動放棄繼續犯罪;后兩次,他又改口稱自己與黃某是情人關系,黃某向其索取錢財未得到滿足才報的案。

犯罪嫌疑人的翻供讓案件真相撲朔迷離。在案證據當時還不夠完善,但我仔細研究比對了被害人黃某的陳述與犯罪嫌疑人李某在案發當天自首時的供述,確認兩者能夠相互印證。此外,他們的微信聊天記錄也足以證實案發前兩人不存在情人關系。基于這些證據,可以判斷李某涉嫌強奸罪。

那么,李某在作案時到底是主動還是被迫放棄?這關系到其行為定性是中止還是未遂?我們決定自行補充偵查,到案發現場一探究竟。該案案發地點在學校男生宿舍,通過查看現場、詢問學校工作人員,我們得知案發時有保安在同樓層的其他房間午休,樓上宿舍還有不少學生在午休。結合這些情況,我們認為李某是因黃某激烈反抗,擔心自己犯罪行為暴露而不得不放棄繼續犯罪,該案應定性為強奸未遂。3月28日,我院以李某涉嫌強奸罪(未遂)批準逮捕。

在審查批捕階段,我就發現該案缺少關鍵性的客觀證據。實地調查中,我注意到案發現場樓道內外有兩個高清攝像頭。因此,在批準逮捕的同時,我們向公安機關制發了詳細的繼續偵查提綱,要求調取完整的監控視頻,搜集被害人黃某在反抗時留下的各種物證。20年刑檢工作經驗告訴我,要應對李某反復翻供的行為,必須讓公安機關盡快提取固定外圍證據,以便證明李某自首時所作的第一次有罪供述是其真實意思表示。

5月10日,縣公安局將該案移送我院審查起訴,上述關鍵證據均已補充到位,形成較為完整的證據鏈條。

用心釋法說理

我們再次提審犯罪嫌疑人。面對仍堅稱自己與黃某是情人關系、拒不認罪的李某,我先解釋了刑法對于投案自首的界定包含自愿如實供述犯罪事實,以不如實供述將不利于其自首情節的認定來點醒李某。隨后,我向李某逐一開示證人證言、微信聊天記錄及物證,并逐幀播放了案發時的監控錄像。

在一系列證據面前,李某承認了自己的強奸行為,但仍表示自己當時是主動放棄犯罪。我從案發地點、案發時間、案發經過三個方面對其進行釋法說理,李某沉默下來,最終表示認罪認罰。

案件審查起訴期間,被害人黃某聽到了關于自己與李某系情人關系、是為了要錢才控告李某的謠言,精神上受到很大打擊,擔心司法機關不能澄清事實、還其清白,更擔心其家庭、工作都將受此牽連,無法回到正軌。

作為一名女性檢察官,我對黃某的艱難處境心有戚戚。為真正實現“如我在訴”,我專門約見了黃某及其家屬,認真傾聽其訴求,了解其心結所在,有針對性地開展釋法說理。經過兩個小時誠懇深入的談話,被害人及其家屬激動的情緒得到平復。得知司法機關已補充獲取了大量證據,案件真相即將大白于世,他們的目光重新燃起希望。那一刻,我感受到被信任的力量,認識到扎實取證、公正辦案是讓人民群眾有更多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的必然要求,追求公平正義的畢生理想更加堅定。

6月6日,我院以李某涉嫌強奸罪(未遂)提起公訴。

判令從業禁止

鑒于李某、黃某的身份及案件發生的地點,我們認為該案不能簡單判處被告人刑罰就了事。根據“兩高一部”《關于落實從業禁止制度的意見》(下稱《意見》)相關規定,我在該案量刑建議書中鄭重提出“禁止李某從事密切接觸未成年人的工作”這一建議。案件訴至法院后,檢法兩家召開聯席會議,承辦法官認為《意見》的立法意圖是保護未成年人,而本案中當事雙方均為成年人,不應據此判決從業禁止。

“李某利用其作為學校副校長的職務便利,以談工作為由將被害人叫到宿舍實施侵害,這是案件的基本事實……”我詳細闡述了加入這條量刑建議的理由。首先,從法條上看,《意見》中規定“教職員工實施性侵害、虐待、拐賣、暴力傷害等犯罪的,人民法院應當依照未成年人保護法第六十二條的規定,判決禁止其從事密切接觸未成年人的工作”,此處未限定性侵害等犯罪的對象系未成年人。其次,從立法原意出發,立法者為保護未成年人制定了《意見》,作為教職員工如果能對成年人實施性侵害、虐待、拐賣、暴力傷害等犯罪,對未成年人也很可能實施,且因職務便利危害性更大,對該案適用從業禁止能最大限度保護未成年人不受侵害。最后,還應考慮到社會治理和行業整頓。《意見》出臺后相關負責人答記者問時表示:“評價教師隊伍素質的第一標準是師德師風,要將害群之馬清除出教師隊伍。”李某的行為是對師德師風的敗壞,禁止其從事密切接觸未成年人的工作是對學生、家長、社會負責。

7月3日,法院不公開開庭審理該案。被告人李某當庭認罪認罰,表示不上訴,并向被害人表達了真誠的悔意和歉意。法庭采納了公訴人指控的犯罪事實和提出的量刑建議,判處李某有期徒刑一年三個月,禁止其從事密切接觸未成年人的工作。走出法庭,被害人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公平公正的指控與審判是擊碎一切流言蜚語、消除負面社會影響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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